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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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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8 章

背誦不出經文, 蘇晚有些著急,眼圈微紅,越著急越忘記下句。

庾懷瑾自然而然的接她背誦的下文內容:“欲修其身者, 先正其心;欲正其心者, 先誠其意;欲誠其意者,先致其知;致知在格物。治, 平聲, 後放此。明明德於天下者,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……”

他一口氣把後文的內容都背誦出,蘇晚氣結, 心中郁悶, 她讀了不知多少遍的經文都沒背誦成功,背了上句忘記下句,對方輕輕松松的背誦出來,想到明日先生要抽查背誦,她背不出的話, 止不定又要被責罵, 思及此,豆子大小的淚水再止不住的嘩嘩墜下。

“怎麽哭了?”他皺眉,問。

她吸了吸鼻子, 自覺丟臉, 別過臉去用帕子擦眼角的淚,抽噎道:“背、背不出書, 明日又要被先生責罵。”最主要的是明先生會怎麽看她,天資愚鈍, 還不認真學習,她受不了先生用失望的眼神看她。

“都, 都怪你,表哥你輕輕松松的就背誦出,顯得我,我多沒用,多愚笨。”蘇晚一邊擦著淚水,一邊控訴他的“罪行”。

庾懷瑾啞然,手足無措,試著哄她:“當下你哭亦無用,有時間掉金豆子,不如再誦讀一遍。”

“……”聽聽,這是人話嗎?

蘇晚羞憤!

於是,出現神奇的一幕,庾懷瑾看她一邊掉金豆子一邊捧書誦讀,思及前塵之事,夜宴上她一首詩詞技驚四座,流傳為名篇,京都文人紛紛謄抄,一時間“洛陽紙貴”。如今看她背誦一篇朱子的文章都磕磕絆絆,哭哭啼啼,他忽然生出一種養女兒的荒唐感,偏生這小祖宗打不得罵不得,捧在掌心都怕化掉。

夜深人靜,翠玉軒的書房傳出朗朗讀書聲,大丫鬟怡翠同其他丫鬟說,姑娘真用功,止不定他日可以去考個科舉,掙個功名回來。

小丫鬟聞言,嬉笑著同她說話打發時間。

當然,這不過是戲言罷了,當不得真。

第二日。

先生明鸞講完新課,容許她們休息半個時辰的間隙裏,果然詢問她昨日學習的經文背誦得怎麽樣。

“學生已經可以背誦,先生不妨抽查。”

明鸞看她眼神清澈,猶如一泓秋水,緩緩道:“愛之深責之切,昨日責罰,打你手心不是我的本意,是我操之過急,若有不對之處,你大可以直接告訴與我聽。”

先生認錯,蘇晚有些惶恐,當即道:“學生不敢,先生傳授學業,已是大恩,是我不識好歹,沒認真聆聽,辜負先生一片心意,先生又有何錯。”

玉瀾玉漣在一旁屏息斂聲,捧著書無聲默讀,實則全部註意力都在蘇晚和先生的身上。

玉漣輕輕的扯了扯玉瀾的衣袖,俯身過去,同姊妹咬耳朵:“好生奇怪,明先生居然同她認錯哩。”

明鸞伸手摸了摸蘇晚的頭,語氣溫和的問她,“昨日我打得痛嗎?”

蘇晚受寵若驚,一動都不敢動,身子微微僵硬,回答的聲音細如蚊訥,老老實實的說,“痛,先生下手,有點重。”

“你伸手,我看看傷勢。”

她半瞇著眼,眉頭似蹙非蹙,有些害怕緩緩的伸出昨日挨打的小手,擔憂又被先生一竹板打下,來個“竹板燜豬肉”,有點怵她。

不料,明鸞如她所言,真的只是看看她手心的淤痕有沒有消腫,昨夜又上了一次膏藥,淤痕紅腫之勢已尋不著,掌心白嫩無暇,她大拇指輕輕的摩挲幾下,問她,“塗抹過膏藥了?還疼嗎?”

“嗯,昨日回去塗抹過一次藥油,晚些又上過一次藥膏,已不疼了。”

明鸞又叮囑她認真學習,抽查她背誦昨日學習的經文。

經過一夜認真,蘇晚已把文章背得滾瓜爛熟,她口齒清晰,不曾停滯,一氣呵成。

明鸞頷首,十分滿意她今日的表現,出言誇獎她一番後,又敲打她,告訴她要不驕不餒,沈下心學習。

她給玉瀾玉漣一些時間,叫她們捧書來她跟前背誦,而玉潤年紀最小,先生便不抽查她的背誦,對她的要求不高,能熟讀即可。

明鸞坐在書案後,捧起桌上的纏枝青花釉茶盞吃茶,不久前,她探親歸來去見裴太夫人,對方提了一嘴兒蘇晚,曉得她自小受了不少苦難,怕她回侯府,過上驕奢淫逸的生活,便忘了上進。

明家被抄家流放時,明鸞不過十四五歲,養在深閨的嬌女,一朝落魄,零落成泥,遭遇諸多磨難,幸得貴人相助,脫了賤籍歸鄉,後女扮男裝,掙得功名,為明家洗清冤屈,想她中探花郎時,韶光明媚,年紀正輕,後又孤身一人,撐起明家半壁。她半生弄權,幾次三番得貴人相助,扶搖直上,再回首,記憶裏全是蒙塵的往昔,只有裴毓,猶如明珠,熠熠發光。

人愈老,往事如故,越發珍惜眼前人,每每午夜夢回,時常想起裴毓,裴毓待她,終究是不同旁人。

若非她身為女兒身,不能耽誤裴毓,裴毓不嫁給蘇晚的父親,興許不會死在邊疆,兩人自此陰陽永隔,不覆相見。

她心想,蘇晚是裴毓獨女,而她這輩子註定沒有兒女緣,便把她視如己出,當她是自己的親閨女,自然待她與其他裴氏女不同,苛刻不少。

明鸞不希望裴毓的女兒未來是個草包。

“嚴師出高徒”——至多,被她記恨,倒也無妨。

明鸞授課只授小半日,蘇晚她們背完書,明鸞又講半個時辰的《禮記》,今日授課便結束,可以去歇息。

蘇晚頭暈腦脹,呼出一口濁氣,瞥見一旁伏臺呼呼大睡的玉潤,嘴角流出涎水,洇濕底下泛黃的文章,她心有疑惑,先生怎麽對玉潤視若無睹,對她嚴厲至此?

她走過去,伸手戳戳她圓潤的面頰。

玉漣見狀,扯t扯玉瀾衣袂,叫她回首。

玉瀾回眸一凝,抿嘴輕笑,道:“玉潤,用飯了。”

原本雙目緊閉的玉潤眼皮蠕動,她費力睜開眼,沒看清情況,嘴中嘟囔:“開飯了嗎?開飯了嗎?”

憨態可掬,引得姐妹們哄堂大笑,連明先生都搖搖頭,輕笑。

玉漣輕聲細語的說:“玉潤,你怎麽整日裏惦念開飯,方才讀書不認真,又偷懶睡覺哩,小心我告訴祖母聽。”

玉潤撅嘴,完全不怵她,回道:“我才不怕,祖母說我年紀小,腦袋小,學不來太多,不用太用功。”

明先生走過來,睇她一眼,說:“明日不許這麽睡了。”

待先生離去,玉漣又打趣她,“玉潤活脫脫的是個小懶豬!”

玉潤不依,立馬回:“才不是,我比小豬可愛!”虎頭虎腦,奶聲奶氣,引得姊妹們又捂嘴輕笑。

太夫人憐惜她們讀書,便要她們午間來觀鶴齋用飯,她們抵達觀鶴齋時,丫鬟提著食盒魚貫而入,桌上已布施幾樣菜肴,熱騰騰的冒著熱氣,香氣四溢。

席間,太夫人夾了個冒油的雞腿給玉潤,擱在她的碗裏,玉潤的乳娘站在一旁給她布菜舀飯,把肉塊撕碎,再一口一口的餵給她。

太夫人問:“今日在學堂如何,可有頑皮偷懶,又給明先生添麻煩。”

蘇晚咬著一塊紅燜肘子,專心啃著,低頭不語,她昨日初次進學被先生責罰,打了手心,沒敢告訴太夫人,便扯了個謊話,沒來觀鶴齋用午飯,為此太夫人差遣丫鬟給她送來一些平素裏她愛吃的膳食。

玉漣怯聲怯語的說:“祖母,我們姊妹得明先生授學,都十分認真,豈敢有偷懶的行為……”姑娘們都知道明先生多年前曾是風光無限的探花郎,翰林院侍讀學士。

玉潤腮幫子鼓鼓,嘴中含飯,也不咀嚼,她瞪眼看玉漣,生怕她會告狀,屆時又要被祖母一頓說教。

玉漣的話落下,玉潤松了一口氣,繼續咀嚼嘴中的飯菜,太夫人不動聲色的把這一切盡收眼中,她問,“玉潤,今日先生教了什麽?”

玉潤瞪大眼,咽下嘴中飯,同乳娘討要來茶水喝上一口,支支吾吾的不肯言語,太夫人便知道她今日在堂上肯定不認真了,沒訓斥她,反而問身側專心啃肘子的蘇晚。

蘇晚猛的被太夫人提及,嚇了一跳,連忙放下碗筷,伺候的抱琴眼尖的遞來熱毛巾給她擦拭手上的汙漬。

“昨日講授朱子的《大學章句集註》,今日講完,先生開始講《禮記》……”她認認真真的回答,事無巨細的告訴太夫人今日明先生的授課情況。

“是個好學的。”太夫人滿意的點點頭,待用完飯,獨留了蘇晚下來說話。

蘇晚曉得前幾日太夫人見過靖安侯夫人和韓國公夫人,眼下衛四被擄,下落不明,急壞了靖安侯一家。

她想要從太夫人的口中打聽一下衛四的下落。

太夫人放下茶盞,嘆了口氣,說:“原以為靖安侯夫人是個有福氣的,靖安侯一聲戎馬,高風亮節,不料他們家竟然碰見這檔子糟心事,如今過了大半月,總算有了衛四的消息,曉得她被擄到哪兒去,眼下正發愁怎麽穩妥的把人救回來。”

“她被賊人擄到寨子裏,名聲不保,韓國公家的次子蔣玉書鬧著要退婚,氣得韓國公用馬鞭把這混不吝打了一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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